墨珺

第一章

 

 

  “书雅，活下去，不论用任何手段，必须要活下去！”

 

  子弹从枪口冲出，没入头骨血肉。

 

  军靴踏踏作响，越来越近。冰冷的枪支抵在额前，鲜艳殷红的血液在眼前喷洒而来，星星点点地落在稚嫩白皙的肌肤上。

 

  那个人又移动了他手中的冰冷枪械。

 

  熟悉的粉红小洋裙在眼前飘扬出美丽的弧度，连同着幼小的身躯最终落在满是血污残肢的破旧厂房地面。

 

  她不记得最后是怎么从厂房里出来的，只是记得自己穿着粉红小洋裙，被陌生人领上了车。

 

  “あと、あなたは鈴木雅子です。（以后，你就是铃木雅子。）”

 

 

  昭和十二年（1937年），日国内阁清泉氏次子清泉冲跟随日国宪兵司令部少将佐藤大藏前往中国上海工作。

 

  昭和十四年（1939年），日国内阁铃木家与清泉家联姻。铃木氏长女铃木雅子与清泉氏长子清泉南柏于东京教堂举办婚礼。次月，清泉南柏受其父日国内阁军事高级参谋清泉上野指令，前往国外南满株式会社分社工作。

 

  昭和十六年（1941）12.07，日军空袭珍珠港，日国天皇裕仁对英美发表宣战书。美、英、中向日宣战，太平洋战争全面爆发。同年12.25，香岛总督杨梦其签署投降书，香岛正式沦陷，日军少将佐藤大藏于香岛建立军政厅控制香岛事务，并将得力助手清泉冲带往香岛。

 

——《清泉氏纪》

 

 

 东京 清泉氏官邸

 

  “お父さん、必要な武器は全部軍艦に積んであります。10時に船に乗って出発します。もうすぐ香島に着きます。”（父亲，您需要的军火已经全部装上军舰。十点钟就上船出发，很快就能抵达香岛。）

 

  女子身着灰绿色女式西服跪坐着，长发披肩微微烫卷，墨绿色的领结束在领口，如此妆扮将妩媚艳丽的相貌压下，显得简洁又干练。

 

  在她的对面坐着的中年男人戴着老式的宽边眼镜，双手戴着白色手套，一只金马木杖平放在侧边。眼镜片遮掩了他那深沉难测的锐利双眸，让他看起来像是一位儒雅的教书先生。

 

  单凭着外表，谁也不会认为他是那样一个满手罪恶鲜血的人——日国内阁军事高级参谋顾问，清泉上野中将。

 

  “雅子さん、よくできました。（雅子，你做的很好。）”清泉上野注视着面前的长媳铃木雅子，语气平和，既不亲近也不疏远。好似面前的女人不是亲属，更似毫无亲缘的下属。

 

  在他们身侧半开的小窗外，有一条长廊，一个身着日国军服的男守卫悄悄举起了枪口。

 

  砰！

 

  鲜血在胸前喷出，孔书雅放下指着半开的小窗处的袖珍手枪，一个身着黑衣的男人手持枪械倒在长廊外，血喷溅在窗边好似绽开了点点红梅。

 

  “父は褒めすぎて、雅子は自分の役割を果たすだけです。”（父亲过誉了，雅子只是完成自己的职责。）

 

  很快窗外跑来了清泉上野的副官东木英助，他朝窗内敬了个礼，习惯性地将刺杀者的尸身拖走处理。

 

  “最近、佐藤さんの家はとても不安です。（最近，佐藤家很不安分啊。）”清泉上野看了眼窗外的血迹，话中若有所指。

 

  “佐藤大蔵が香島軍政庁を司っているのは、何か手柄があるからだろう。お父さん、雅子さんはご希望をかなえます。（佐藤大藏掌管香岛军政厅，想必是有些居功自傲了。父亲，雅子会完成您的意愿。）”在谈到军政事务的时候，孔书雅双目凝视着既是父亲又是上司的清泉上野，显得专注又忠诚。

 

  这也是让清泉上野最满意的地方，这个长媳拥有出众的能力，对于清泉家也足够忠诚。

 

  清泉上野满意地笑了笑，话题突然一转，试探性地问起了私事来，“南柏さんを新婚にして、まもなく現地の株式会社に就職させました。別れがこんなに長くなりました。私を恨んでくれませんか？（我让南柏新婚不久就离开本土上任株式会社的工作，导致你们分开这么久，你会不会怨我？）”

  

  “すべては帝国のためです。父の決定を支持します。（一切都是为了帝国，我支持父亲的决定。）”孔书雅抬手敬礼，明艳的脸上在谈到国家时抑制不住地出现些许笑容来，话语中表露的都是对于国家的赤诚忠心。

 

  “はい、鈴木大佐さん、帝国駐香島軍事副参謀長に任命されました。（很好，铃木大佐，你被任命为帝国驻香岛军事副参谋长。）”清泉上野取出内阁发布的任命书和天皇手谕交给孔书雅，意味深长地叮嘱道。

  

  “陛下と私をがっかりさせないように、常に覚えてください。（时刻记住，不要让陛下和我失望。）”

 

  “はい、将軍様。（是的，将军阁下）”孔书雅欣喜地提着任命书和手谕文件袋，忍不住扬起嘴角，向清泉上野鞠躬告退。

 

  踏出清泉官邸，近乎讽刺地看着身后的大宅，冷冷低笑。回眸的一瞬间，忠诚与喜悦都消失不见，只剩下满心不言的隐怒。

 

  1941.12.29，日国军舰抵达香岛十七号码头。

 

  从东京运来的一批军火和半货仓的军需物资让日国宪兵司令部少将佐藤大藏很是兴奋。

 

  佐藤将军已到中年了，为人贪婪又有野心。但手段低下，家世也不如清泉家显赫，想要往上升职就必须要功劳堆叠着往上爬。在乱世最容易建功的法子就是战争军功，当然少不了大量的军火。

 

  佐藤大藏叫来了两个得力下属一起在港口迎接军舰到来。

 

  一个是出身寒微的军政厅情报科行动队少佐宫本苍野，此人暴躁莽撞，容易掌控，是他的心腹，也是他用来克制制衡另一个下属的棋子。

 

  另一个则是与这次护送军火而来的副参谋长铃木雅有着亲属关系的香岛军政厅电讯课高级情报参谋，清泉冲。他本是清泉上野收养的次子，是个失去父母的中国人，因为本姓叶又在上海工作三年，为了方便任务执行，在中国常用名为叶冲。

 

  宫本苍野常常嫉妒叶冲的家世出身，甚至于清俊容貌，经常与叶冲争执作对。

 

  除了因为叶冲是中国血统外，更因为清泉家的小女儿清泉纯子爱慕叶冲多年，而他早在东京读书的时候就爱慕纯子许久。

 

  啪嗒啪嗒……

 

  在明亮的日光下，孔书雅逆光走来，长靴踢踏声声作响，艳丽动人的容貌在冰冷严肃的神情下让人生畏。在她的身后，副官长泽晴英姿飒爽地指挥着一排士兵提着物资和军火跟随而来。

 

  “将軍様、お父さんによろしくと言われました。小沖さんのお世話になりました。（将军阁下，父亲让我代他向您问好。感谢您对小冲的照顾。）”

 

  互相抬手敬礼，纵然两家私下关系并不和谐，表面功夫还是得相互做足。

 

   “はははは、清泉将軍は遠慮しました。葉冲君の能力はずば抜けていて、さすが清泉家の子供です。（哈哈哈哈，清泉将军客气了。叶冲君能力过人，不愧是清泉家族的孩子。）”佐藤大藏笑着说了几句客气话，中年发胖的身体让他看起来有些笨拙，双眼却是精明得很。

 

  “叶冲くん大佐さんはよく知っていますから、绍介しなくてもいいです。この方は宮本蒼野少佐です。香島軍政庁のエリートです。今回の軍需物資を宮本君に預けて戦場まで護送するつもりです。（叶冲君大佐很熟悉，我就不用介绍了。这位是宫本苍野少佐，我们香岛军政厅的精英。我准备将这次的军需物资交给宫本君守护直到护送至战场。）”佐藤大藏眯着眼睛笑笑，侧过身体避过了叶冲，直接介绍起身边的心腹来。

 

  “大佐こんにちは、宮本蒼野です。（大佐您好，我是宫本苍野。）”宫本苍野向前伸手，年轻又算得上是英俊的军官对于上司给予的机会抓得紧紧的。立刻从佐藤的话里意识到眼前的女人地位不低，想要结交一番。

 

  孔书雅没有伸手相握，而是突然从腰侧抽出枪来对着宫本苍野的方向扣下扳机。

 

  砰！砰砰！

 

  宫本苍野一下惊得僵住身体，直到听见子弹没入血肉的声音，感受不到疼痛才慢慢回头。在他们的正后方，两个外国人躺在地上，枪支掉落在地发出金属碰撞的声响。

 

  “宫本君，似乎有些大意了。”

 

  孔书雅收回枪，换成中文看向了在侧一直不言的叶冲。身后的副官长泽晴默契地命令士兵收拾好敌人的尸体。

 

  叶冲笑了笑，英俊挺拔的模样让长泽晴不免多看了几眼。

 

  明明心中对于宫本的行为手段十分不屑，嘴上却是一副为同僚遮掩过错的说辞，“宫本君一贯如此，大概是太过于喜悦军需物资的到来而忽略了危险吧。”

 

  佐藤大藏的脸色一下子难看极了，宫本苍野更是整个人阴沉下来。他们这些在中国的日国高级军官大都能听懂中文，自然也明白孔书雅的意思。

 

  她在嘲讽宫本苍野，甚至在嘲讽佐藤大藏这个将军用人不善，选择这样一个粗心鲁莽的人守护物资！

 

  佐藤大藏心里几乎是怒不可遏，但这女人到底是清泉家的长媳，又是海军大将铃木观的长女。

 

  佐藤大藏不敢轻易发作，只好沉着脸又陪着笑地换了中文圆话，“宫本君大概是最近太过于忙碌了，一时疏忽大意了。不过，我相信对于守护物资这个任务，宫本君一定会完成得很好的。”

 

  佐藤大藏喜爱叶冲的才能，但对于叶冲的家世心有忌惮，话都已经说到这样几乎明了的地步了也还是不肯更改任务负责人。

 

  看来，确实是对叶冲有所怀疑了。

 

  想到这个小叔子的真实身份，孔书雅也不好多在此事上做计较。敛了晦暗不明的神色，绽开一个疏离礼貌的笑容，表达出已经认同了佐藤大藏的意见。

 

  没错，任谁也不会想到，大名鼎鼎的内阁清泉家族出身的次子清泉冲，竟然是共党地下工作者，代号秋蝉！

 

  当然，他们更不会想到，日国内阁清泉家族五位成员，包括孔书雅在内的三位，都是卧底！

 

——————

日国：大家都懂，防吞

大佐、少佐：日国军衔

内阁：日国中央政府机构

南满株式会社：日国侵华期间的商务组织

昭和时代：日国天皇裕仁在位时的年号

共党、国党：大家都懂，防吞

——————

某侦探世界的酒厂：我觉得你在内涵我！

清泉家：新一代酒厂，卧底比真正成员还多！

——————

喜欢文文的朋友们可以留下心心或者评论鼓励创作，谢谢每一个赠予心心和评论的朋友(^ω^)，更多交流互动才能让文笔进步，让大家看得更舒心。